在适当的时机做出选择(4)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的会议过后，伊文已经好几天的时间没有和塞莉菲尔说话了。 她知道塞莉菲尔在刻意避开她，就连晚上也没有回去她们的房间里休息，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 于是贤者大人办公室的走廊成了伊文这几天里休息的地方。 这期间很多人都来劝说过伊文要回去房间里休息，后来发现根本就劝不动，只能在夜里给她送来一些御寒的衣服。 清晨时分，伊文睡得不是很沉，在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中醒来。 “抱歉，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艾琳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为她盖好毯子。 伊文摇了摇头，迷迷糊糊地问道：“艾琳，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有一些紧急的信件要交给塞莉菲尔处理。” 她睁着迷蒙的眼睛，瞥见艾琳的怀里抱着好几份文件和卷轴，点了点头，催促道：“你快进去吧。” “那你起来洗漱一下，去食堂喝一碗热汤暖暖身子。” “嗯。” 伊文应下了，但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眨巴着眼睛在门口等候，像是在等待艾琳的进去。 艾琳已经猜到了伊文心里的想法，无奈失笑，有时候真的觉得伊文比她们这些未成年的还要更像个孩子。 房门打开，一股焦急又担忧的视线看了过来。 她们就这样就着门打开的一瞬间沉默对视。 艾琳在心里发出了无奈的叹息，这两人在某些方面还真是相像，即使是吵架了，心里仍在时刻关心着对方。 但她还是狠心地关上了房门，因为接下来的谈话内容是不能让伊文听见的。 随着房门锁上，塞莉菲尔换上了严肃的表情，问道：“艾琳，是有什么新的情报吗？” “这是今天送来的消息，女王先前派人前往南方大陆，从他们的行踪可以看出是当年伊文行走过的路程，而且他们还调查了雷米娅、兰奇、乔安娜的事情。” 塞莉菲尔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女王居然连与伊文接触过的人都调查得如此仔细。 “这一份是关于商队的报告，有南方商队在返程的路上遭到了袭击，人员伤亡惨重，货物损毁，这些商队全都是和辛可莱有着贸易来往，怀疑是遭到了来自诺威克鲁的恶意报复。” 塞莉菲尔紧皱眉头，帝国果然在变着法子对付辛可莱。 “然后这是叁女神教派的调查报告，这一教派的信徒和追随者几乎全是女性，她们之前生活在诺威克鲁的首都附近，后来因为异端教会的盛起，叁女神教派因信奉魔法而遭到了异端教会的针对，被迫搬离首都，辗转去往了大陆西边地区生活，而西方是矮人统治的地盘，她们不幸成为了矮人的……” 艾琳顿了顿，不忍提起叁女神教派的难堪，迅速转移了话题。 “据传有一支队伍将她们从矮人手中解救出来，还摧毁了矮人里的一支部落，不久之后，诺威克鲁女王就宣布叁女神教派的大祭司成为帝国新一任的教主。” 接下来是漫长的安静，只听得见翻阅信件的沙沙声。 “叁女神教派应该对魔法师的起源有着相当的了解，所以帝国才会派她们前来深入调查。”塞莉菲尔开口道，“看来是我太过松懈了。” 辛可莱主张自由平等的信念，她选择了放任接纳那些向往魔法的学徒，也因此招致了危险的到来。 也许当初就不应该接受诺威克鲁帝国子民的进入，即使这样并不是真正的平等，但至少能确保伊文的安全。 虽然这只是短暂的安全而已。 或许伊文说的没错，唯有叶塞尼亚的消失，辛可莱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 但她始终没办法接受这一想法。 她仍然为自己当年的决定感到后悔，失去伊文、将伊文送回了另一个世界，那一段黑暗而绝望的经历，她不想再次体会失去心爱之人的痛。 她想守护好辛可莱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位精灵、每一名同伴，却没办法守护最爱的妹妹。 仿佛这一切只是徒劳的挣扎。 塞莉菲尔揉着额头，发出痛苦的喘息：“艾琳，你觉得我真的有资格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吗？” 艾琳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从未看见如此脆弱的塞莉菲尔，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不堪。 在她的印象里，塞莉菲尔一直是带给她光明的存在，即使当初失去了双眼，塞莉菲尔的身上始终带着生生不息的希望。 正因为如此，她们才能在塞莉菲尔和伊文的带领下走出了黑暗，顺利回到了光明的世界。 她忽然明白过来，也许是因为有伊文的存在，塞莉菲尔才能如此美丽耀眼。 “抱歉，我没办法作出评价。”艾琳轻声道，“但是……塞莉菲尔，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塞莉菲尔抬眸，眼里带着疑惑。 艾琳笑着看她，“我相信你看完以后一定能找到答案。” 塞莉菲尔处理完事务，在午间时候来到了和艾琳约定的地方，龙兽居住的巢穴。 她很少来到这里，龙兽只与精灵一族亲近，人类一旦靠近，龙便会发出警惕的吼叫。 就算她的身上也流着精灵的血统，龙兽始终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的亲近。 除了艾琳一人。 “塞莉菲尔，你来了！” 艾琳兴奋地拉住了塞莉菲尔，带着她往幼龙的方向跑去，在幼龙的脚边，伊文和埃莉诺正在等候她们的到来。 她们安静地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埃莉诺看了她们几秒，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既然都来了，那我们就上去吧。” 伊文疑惑道：“上去？上去哪儿？” 精灵指了指身旁的幼龙，虽然是幼龙，但龙的身躯依然无比庞大，甚至比一座小型城堡还要巨大。 “龙？！”伊文惊呼了一声，“我们这是要骑上去吗？” “没错。” 说时迟那时快，艾琳已经攀爬上了龙身，动作迅速又轻盈。 塞莉菲尔看着艾琳动作娴熟的身影，有些迟疑地问道：“艾琳，你想让我看的东西……是要乘龙去看吗？” “嗯，只能这样才能看得清楚。” “……” 塞莉菲尔有些犹豫，但还是跟着艾琳的动作爬上龙身，伊文紧跟随后扶着她。 二人在埃莉诺的帮助下顺利攀上了龙的背脊，随后艾琳为她们施下了一道陌生的咒语。 “这是龙语，能够让你们建立与龙的关系，这样就不会在飞翔的过程中被甩出去了。” 伊文脸色铁青，“被甩出去？！” 艾琳笑了笑，安慰她：“抓紧一点就不会了。” 然而塞莉菲尔关注的重点并不在安全问题之上：“艾琳，你已经学会了龙的语言？” “只学会了一点点。”艾琳腼腆地笑了笑，“是埃莉诺小姐教我的。” 伊文看着精灵微红的脸，挑了挑眉。 埃莉诺轻咳一声，说：“好了，废话少说，你们快坐好。” 伊文和塞莉菲尔学着精灵的动作蹲伏在龙的背上，双手紧紧抓着坚硬的龙鳞，艾琳在前方低声念了一句咒语。 龙发出了一声低吼，像是在呼应艾琳的叫唤，然后拍打着翅膀，缓缓起飞。 就在升起的一瞬间，塞莉菲尔有些慌乱，惯性让她的身子往后倒去，忽然一双手臂将她稳稳地抱住。 “没事的，我会抱住你。” 耳边传来伊文轻柔的声音，塞莉菲尔点了点头。 “做得很好。”埃莉诺一边抚摸着龙的鳞身，一边称赞艾琳，“看来菲诺拉现在也很信任你了。” 菲诺拉是其中一只幼龙，性格孤僻，与人类难以亲近，艾琳也是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与之亲密起来。 她学着精灵的手法抚摸着幼龙，笑得很是温柔，“菲诺拉只是喜爱安静而已，其实它很会倾听人类的话语。” 精灵脸上扬起欣慰的笑容，随后看了一眼身后神情紧张的两个人类，忍不住笑出声：“你们放心，不会摔下去的，再往前一点，这里才能看清四周的风景。” 伊文揽着塞莉菲尔的肩膀，微微用力将她护在怀中，二人小心翼翼挪步往前。 凉风拂在脸上，不痛，反而带着清新的气息。 她们好奇地四处张望，看见了学院里学生走动的身影，看见了采石场里忙碌的工人，看见了在农田上忙活的村民，看见了镇守边境的战士们……他们有的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飞跃而过的龙兽，有的会朝她们致以微笑，也有对此情景已经习以为常的村民与精灵。 在这里，他们没有穿着华丽的服饰，也没有奢侈地享受着生活。 人类与精灵和平相处，人类与龙兽和谐共存。 辛可莱的生活，简单而淳朴，平淡而安宁。 是她们想要守护的未来。 “塞莉菲尔。” 伊文看着周围的景色，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 “这是你为大家创造的家园。” “我想守护这里的一切。” “我想守护你眼中无比珍贵的世界。” 塞莉菲尔渐渐湿红了眼眶，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伊文的侧脸。 “可是你才是我最珍贵的一切……” 伊文微微侧着头，看着那双翠绿的眼眸，仿佛深入内里的灵魂。 她问道：“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 塞莉菲尔将脸埋在伊文的怀中，眼角的泪水顺着颈旁落进衣服里。 “我相信你，伊文，我相信你。” 她不断地重复着，将伊文抱得更紧，渐渐泣不成声。 在这一刻里，她不是辛可莱的贤者大人，也不是辛可莱的君主，她只是一名害怕失去挚爱之人的普通人而已。 既然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就让微风带走她此刻脆弱的泪水吧…… 龙兽钻出低空的云层，缓缓降落在空地上。 伊文和塞莉菲尔回到了地上，艾琳忽然叫住了她们。 “塞莉菲尔，关于今天早上的问题，你找到答案了吗？” 塞莉菲尔回头看了过来，露出释然的笑容。 “嗯，我想我找到答案了。” 她紧了紧和伊文相牵着的手，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正在等候她们归来的默黎。 这一次会是最后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