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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鸾 第1节

    逐鸾

    作者:匹萨娘子

    文案:

    疯批美强惨x凤命罪臣女

    双疯批的竞技之旅

    当朝太子蓄谋篡位,行刑之日大雪纷飞。

    权倾朝野的荔氏一族受到牵连,举族流放寸草不生的鸣月塔。

    荔氏族人哭声震天,对同行的废太子家眷咒骂不停。

    唯有荔知沉默不语。

    流放路上,苦不堪言。

    荔知每日省下吃用,悄悄送给愈发病重的废太子遗孤。

    少年如传闻一般玉洁松贞,温和有礼,有其父之风。

    一日,荔知遗落私物,去而复返。

    冷月皎皎,一地清霜。少年丰姿秀逸,肤色玉曜,面无表情地看几只野狗打架。

    犬齿撕咬间,正是她刚送的馒头。

    一场震惊天下的鸣月塔之战,让世人方知明惠若神的太子还有血脉存世。

    数年后,皇帝昭雪太子,命皇太孙继位。

    世家大族觊觎皇后宝座,一封封奏请封后的折子递了上去却不见回音。

    底下人斗得头破血流,新帝却在凭栏尝荔枝。

    帝后大婚当夜,一只冰冷的手抚上荔知的脸颊。

    新帝于她耳畔温柔低语:

    “带我赴极乐,亦或下地狱陪我。”

    ***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爱情战争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荔知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双疯批的竞技之旅

    立意:天无绝人之路。

    第1章

    “你知道一出生就牵着手的人吗”

    半大的姊姊隔着一床已经洗褪色的薄被,轻拍闹着要听故事的妹妹。

    月光穿过虚掩的纱窗,映在两张一模一样的童稚面孔上。

    “不可能——”荔夏惊讶道:“牵着手要怎么出生呢”

    “我们就是牵着手出生的呀。”荔知笑道。

    荔夏兴奋起来,要从床上坐起,荔知轻轻一按,将她重新裹进柔软的锦被。

    “是真的吗我们真的是牵着手一起出生的”荔夏的眼睛弯成月牙,神采飞扬的脸上满是小兽般纯真的快活。

    “真的,是接生嬷嬷告诉我的。”荔知柔声说,“姨娘生我们的时候,我先出生,嬷嬷正准备报喜呢,忽然瞧见——呀,这小婴儿怎么还攥着一只手呢!”

    荔知故意停顿片刻,逗得荔夏瞪大双眼,不住追问。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呀,然后嬷嬷就让姨娘再用力,说还有一个呢。又过了半个时辰,你才被生下来。你出生的时候,母亲种的昙花也跟着开了,第二天大家才知道,那天晚上,全京都的昙花都开了——大家都说是好兆头呢!”

    荔夏听完,若有所思。荔知以为哄睡了妹妹,正准备歇息闭眼,荔夏忽然牵住了她的手。

    纤细而柔软的五根指头,找到她的手,钻入手心,游进指尖,缓缓扣紧。

    荔知睁开双眼,讶异地望着身旁的妹妹。

    “阿姊,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脸上出现了罕见的忧惧,荔知忍不住露出微笑。

    她爱怜地抚摸妹妹的鬓发,眼中露着母亲般的光辉。

    “我们当然会永远在一起。”

    她扣紧荔夏的手,充满爱意的声音像春日下洁净清澈的融雪。

    月亮慷慨地挥洒光辉,逼仄的旧室镀上灿烂银光,也像嫡弟金碧辉煌的卧房。静谧的夜色中,只有院子里那棵无患子发出簌簌的响声。

    承诺,刻骨溶血。

    “我们会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不知不觉,泪水洇湿了荔知的脸庞。

    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出口却只剩破碎的呢喃。

    寒风不知何时呼啸起来,赶走了静悄悄的月夜,眼前景物变得破碎,双生子的面孔如泡沫般消散,不知名的臭味涌进鼻子。

    几乎是本能的警醒,她猛地睁开了眼,一张布满沟壑的面孔骤然出现在眼前。

    “……我还以为你死了。”妇人说。

    戴着木枷的妇人板正倾斜的身体,那只就要落在荔知身上的手,悻悻地收了回去。

    荔知扫了眼她视线所落的地方,猜到妇人本来的用意。

    “婶子误会了,我只是太累才睡了一会。”

    少女抖落衣袖遮住腕上的贝壳手链,一双狭长的柳叶眼因弯起,露出无害的笑意。

    见从荔知身上掏不到什么油水,贪婪的目光一边在周遭细细探查,一边像面单薄的旗帜,摇摇晃晃地飘向了队伍的前方。

    一阵强劲的干风吹过,衣着单薄的荔知不由扣起肩膀。

    京都的鹅毛大雪变成荒野上腾扬的雪粉,每当寒风吹起,银色的雪雾就像邪恶的游蛇,无孔不入地钻进衣领和袖口。

    “都起来吃饭了!”

    一声吆喝打破死气沉沉的空气,两名役人提着装有食物的木桶朝流人走来。

    一旦口粮没接住,哪怕是落在自己脚边,也会被饿急眼的流人一把抢走。

    流放途中,荔知好几次看到类似的场景。

    “拿好了——”

    一个硬邦邦的灰白灰白的东西砸向荔知,那是一个生着霉斑的馒头,像是从哪桶泔水里找出的东西。又小又硬,还不够一个八岁孩童吃一顿。

    荔知捡起落在面前的馒头,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两名役人继续像投喂牲畜那般分发着流人们的一日口粮。

    包括荔知在内的流人共有三百四十人,凡是十六岁以上的都戴着二十五斤重的木枷。负责押送的长解有两名,每到一个城池,就会有四到六名短解加入押送,直到和下一个城池的短解换班。

    流人们的目的地根据所犯罪行各有不同,罪轻,路程就短,罪重,路程就远。

    在这个过程中,死亡是合理的,无论是自然死亡还是非自然死亡。押送的衙役们不会因为出发时有三百余人,抵达时只剩七八十人便受到惩罚。

    死亡,是流刑的自然“耗损”。

    在役人分发食物的时候,有人想要恳求多一点食物,被毫不留情地踹倒。

    有人狼吞虎咽着自己的口粮,贪婪的目光却牢牢钉在别人的口粮上。

    有人用牙齿咬下一块石头样的馒头,其余的分给年幼的孩子。

    荔知没有胃口,或许是因为脚底麻痹的痛意。

    离京时穿的布鞋早就破了好几个洞,粗粝的砂砾磨破双足,锋利的草叶割伤脚脖,原本娇嫩的双足长出厚茧和血泡,流血的患处总不见好。

    除此以外,她还面临着流人之中不怀好意的目光,前途未卜的惶恐,一旦病倒只能等死的绝望。

    这对一个数月前还是千金小姐的十五岁少女来说,好比是灭顶之灾。

    但她对现状并不愤怒,也不悲伤,无论是谁和她说话,都会被那双笑吟吟的眼睛吸引。

    趁流人们都聚精会神在手中的干粮或是长解手中的木桶,荔知撑着地面慢慢站起。

    她用随手扯来的阔叶裹住干硬的馒头,悄悄走向队伍后方的唯一一辆马车。

    孤零零的马车和流人远远隔开,停在空荡荡的荒野,顶上积着一层洁白的雪霁。

    荔知停在马车前,曲起手指轻轻敲击车壁。

    马车里没有传来回响,帘子也一动不动。

    光明像是被什么驱赶,缓缓从荔知身上褪去。

    虚弱的太阳仍横在山岭之巅,强势的阴影却已经砸落在谷底。

    蟹青色的云雾横亘在被绿灰山峦割裂的苍穹,晦暗不明的光线散在由梅竹松纹锦帘作屏障的锦帘上,那些用金线、银线以及淡粉、草绿、石蓝、浅蓝、雪青等色丝线精心挖花盘织的花叶,在这末日般的幽暗中露出破败的颓气。

    一只秀丽修长的手在这时探出帘子。色泽略微苍白,像一尊冰冷的石雕。

    苍白的五指拦在笔直的翠竹上,将锦帘往一旁缓缓拂去。骤起的寒风扬起地上的落雪,雪雾背后现出一张像是月中诞生的少年面孔。

    月光倾泻,雪片飞舞,他周身仿佛都沐浴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