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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珠(重生) 第304节

    “母亲!”不止燕承,徐吟和谢氏也叫了一声。就柳太妃这疯癫的样子,怎么能让她们独处?

    但昭王妃心意已决,抬手露出袖子里藏着的暗器:“阿承,你是不是忘了,小时候经常会有刺客?安生了许多年,倒让你们以为我手无缚鸡之力。”

    这还真的出乎徐吟的意料,既然如此,她就不多管闲事了。

    “母亲自便,有事喊一声便成。”说完,她向杜鸣使了个眼色,利落地带着闲杂人等都出去了。

    燕承犹豫了一下,被谢氏拉了拉袖子,也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第473章 别出去了

    人都出去了,殿内安静下来。

    柳太妃看着昭王妃淡定地举杯,饮茶,竟有一种当初刚进宫面对杨氏皇后的感觉。

    不行,不能这么被动。她心里想着,面上露出凄切的表情来:“董姐姐,你也相信熙儿的话吗?”

    昭王妃合手拢着茶盏,淡淡回:“我为什么不信?”

    柳太妃一颤,脸色更白了几分。

    她有一种感觉,事情滑向了不可掌控的方向,眼前的昭王妃和她这段时间相处的太不一样了。

    “董姐姐,熙儿都是胡说的。我确实心里有落差,也会感叹自己命运不济,但我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去做。你知道,阿承是我的外甥,我怎么会算计他?”柳太妃哭诉,神情之哀切,语气之诚恳,谁见了都要相信几分。

    昭王妃却无动于衷,反而有点好笑:“五娘,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你以为我是傻子?”

    柳太妃怔了下,随后就见昭王妃忽然抬起手,茶盏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她的脚边。

    柳太妃吓了一跳:“董姐姐……”

    “我在西北吃了二十几年的沙子,你觉得我的性子会一点没变吗?”

    看到柳太妃的脸色,昭王妃点了下头:“看来是了。我先前对你好,是感念你姐姐的恩情。见到你,我就好像见到了昔日的自己,所以在你面前,我还是那个董家大娘。”

    柳太妃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误判了。昭王妃这二十多年当然不容易,她嫁到潼阳,正是燕家最困难的时候。君上的不信任,镇北都护府的打压,让刚刚继承爵位的昭国公步履维艰。

    他辛苦地经营、练兵,她就帮他打理人际关系,拉拢那些豪族。当他出去打仗的时候,她还要帮他守住这个家。夫妻俩就是这么同甘共苦地,将燕氏拉拔起来,直到牢不可破。

    后宫固然步步惊心,但这种时不时会有刺客偷袭的日子,又岂是宫中的金丝雀能想象的?

    “你放心,你死不了。”昭王妃平静地说,“看在先帝的面上,也看在阿承的面上,我会留你一命。不过,这太元宫你就别出去了,回头我会请几位师太来,你就在这里吃斋念佛,为先帝祈福吧!”

    说罢,昭王妃拂袖起身,就要出去了。

    柳太妃心中大急。这跟把她送到庙里有什么区别?连衣食都要看人脸色!

    慌乱中,她冲昭王妃喊道:“你不能这么做!阿承不会答应的!”

    昭王妃转回身,拧眉看向她:“你跟阿承说了?”

    在她的逼视下,柳太妃不由垂下眼,回道:“没……”

    她不能承认,要是承认了,他们母子的关系就会下滑,燕承的地位还不稳……如果燕承出事,那自己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昭王妃神情稍缓,说道:“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柳太妃搜索枯肠,为自己辩驳:“因为你欠我姐姐的!要不是我姐姐让给你,你根本不可能嫁入燕家,就没有今天的位置。”

    昭王妃不禁好笑:“我与阿述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姐姐进宫固然可怜,但不是我欠她的。”

    都到这一步了,柳太妃也就没有顾忌了,惨笑起来:“听听,人死了就是没用,当初你对我姐姐感恩戴德,现在就说这种话!你说,我怎么能相信你会对阿承好?”

    她指着昭王妃,索性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倒出来:“董姐姐,你知不知道你太假了?你觉得你对我好,可我看到你那副样子,心里就发毛。别人不知道,可你我心里清楚,阿承不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能甘心让他成为继承人?这不是一个爵位,一点家财,而是整个天下!”

    她眼里泛着泪光:“你知道我看着阿承有多害怕吗?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吗?我不这么做,谁知道阿承什么时候被你毁掉!”

    昭王妃不由笑起来,点头道:“你说的对,如果现在让我选,我可能不愿意。但是,我跟你不一样,我有恩必报,言出必行。柳姐姐救了我一命,所以这个孩子送到潼阳的时候,我给他嫡出的身份,辛苦把他养大,还报柳姐姐的恩情。”

    她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当初我没想到会有这一天,爵位而已,家财而已,我的孩子有本事自己就能挣到,没本事也没必要守着。走到今天,是阿承的运道,我当时不能预料,今日也不能后悔。”

    柳太妃摇头:“你这么说我就这么信吗?”

    “你信不信与我何干?”昭王妃看向外头,“阿承是我亲手养大的,他刚来的时候跟小猫一样,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呼吸,我夜里都不敢睡熟,就怕他出什么事自己没发现。我在他身上花费的心血比阿凌还要多,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成人,他就是我的孩子。”

    柳太妃不相信:“你就是嘴上说得好听。”

    昭王妃不想跟她多说了,她只会相信自己认定的事实。

    “事已至此,你也别再生事了。为了阿承好,这件事你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口,要是让我发现你胡言乱语,那也别礼佛了,去陪先帝吧!”

    “你……”柳太妃震惊,“你敢杀我?你忘了我姐姐的恩情了吗?”

    “对啊,这是你姐姐的恩情,跟你有什么关系?”昭王妃冷淡道,“我对柳姐姐的情分,自然会回报到阿承身上,不需要你插一杠子。”

    说完这句话,昭王妃便往外走,柳太妃在后面再喊,她都没有回头。

    待她出了大殿,不远处的徐吟和燕承夫妇都转过头来,关切地看着她。

    “母亲?”燕承快步上前,打量她的神色,“您没事吧?”

    昭王妃笑起来:“我能有什么事?”

    这让燕承松了口气,目光又投向殿内:“那太妃娘娘……”

    “她承认了。”昭王妃轻描淡写地说,“这里伺候的宫人都换了吧,叫内使监来,把太元宫改成佛堂。”

    燕承愣了一下:“母亲,您的意思是,太妃娘娘以后就在这里礼佛?”

    “嗯。大光明寺到底有些远,太妃娘娘要为先帝祈福。”

    燕承明白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回去吧!”昭王妃叹了口气。来的时候虽然不怎么高兴,没想到走的时候更不开心。

    第474章 礼佛

    昭王妃已经做了决定,那就没有别人置喙的余地了。

    徐吟在心里叹一声,问道:“母亲,那柳小姐该如何处置?”

    柳熙儿闻言紧张起来,她鼓起勇气背叛姑母,不就是想给自己找一条生路吗?

    昭王妃没在意:“你答应了她一些事吧?既如此,就交给你处置吧。”

    徐吟点点头,转向柳熙儿:“你随我走吧。”

    柳熙儿松了口气,乖顺地应了声是。

    一行人离开太元宫,没过多久,气势汹汹的内使监就来了。原先在这里伺候的宫人全部调走,新调来的宫人里有不少老嬷嬷,她们有的来自冷宫,有的多年负责粗役,态度严苛,表情冷漠。

    柳太妃第一时间就被拖去换了衣裳。

    这些宫人粗手粗脚,丝毫不顾忌会伤到她,拉扯得柳太妃连连尖叫。

    “放肆!本宫是先帝的贤妃,你们怎敢!”

    管事的老嬷嬷是从冷宫调来的,这事她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完全无动于衷。

    “贤妃?呵,娘娘可还记得淑妃?她位份比您高,先前也比您受宠,到了冷宫过的可比您现在惨多了。也就昭王妃好性子,都已经是先帝嫔妃了,没叫您殉了先帝,也没叫您出家,还容您继续锦衣玉食。”

    看着宫人撕下来的内衫,老嬷嬷冷笑:“娘娘,您可是个未亡人,先帝走了还不到两年,孝期都没过呢!瞧您穿的什么?冰丝薄纱,抹胸居然还是艳色的,您这是在守寡的样子吗?”

    柳太妃外表素净,一副心如枯木甘愿守节的模样,哪知道今日被人这样撕扯开来,脸皮都给撕没了,不禁火辣辣的。

    说着,又有宫人翻出妆奁来。胭脂水粉,要什么有什么,钗环珠玉更是堆了满满一匣子。

    老嬷嬷一一点过去,鼻子里哼了一声,向柳太妃瞟过去。

    明明她没说什么,可这个眼神嘲讽的意味的太浓,柳太妃一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不免羞愤欲死。

    “昭王妃担心得有理啊!就您这样,哪像守节,确实要人好好盯着。”她冷漠地下令,“还愣着干什么?帮太妃娘娘穿上缁衣,剃去烦恼丝!”

    “是!”五大三粗的宫人再次涌上前,有的按住柳太妃,有的给她穿衣服,这中间少不了磕磕碰碰,惹得柳太妃时不时尖叫。

    可惜她再怎么反抗,也只能被迫穿上缁衣,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一身细皮嫩肉,刺刺地疼。

    宫人又扯了她的头发,拿着大剪子一把剪下。

    看到掉了一地的乌黑发丝,柳太妃简直要疯。

    “住手!不要剪!不要剪!”

    老嬷嬷心硬如铁:“娘娘,您是个未亡人,有没有头发有什么要紧?莫非您心里还存着妄想?这可不对,日后还是好好念佛吧!”

    柳太妃终究还是被按着剃掉了头发,露出青青的头皮。她辛苦保养的一头青丝被剪得七零八落,叫宫人随意踩踏。

    她心如死灰,跌坐在床前。

    她不由想起了淑妃,当初淑妃被废的时候,她还去探视过。结果淑妃不但不感激,还诅咒她。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淑妃的心情。

    羞耻到极致,都不想活了。

    可事情还没完,外头有宫人递了句话,老嬷嬷命人把她架起来。

    “佛堂改好了,娘娘该去礼佛了。”

    于是柳太妃被拖去大殿。这么一会儿时间,内使监已经将摆设全部换过了,原先的坐椅、软榻、案几全部挪了出去,连帷幔都拆掉了。中间摆上了一张香案,案上搁了一尊佛像,面前一溜的蒲团。

    除此之外,大殿空空荡荡,别无他物。

    老嬷嬷让人按着她跪下,塞给她经书:“娘娘就在这里念吧!今日早课来不及做,晚课总要做一做。老奴识字不多,不知道您念得对不对,只能看着您念够了,勉强算得心诚。”

    柳太妃不愿意念,抿紧嘴唇硬挺挺地跪着。

    老嬷嬷也不勉强,叫了识字的宫人,大声念给她听,自己就坐在另一个蒲团上,闭目养神。

    柳太妃很快发现自己错了,什么心如死灰,不想活了,这只是刚刚开始。

    宫人们轮着来念经,她只能被迫听着,还必须跪着,软下去了就被架起来。一直到天黑,宫人们轮流去用饭,却没人给她送饭来。

    她多看了门口一眼,被老嬷嬷看到,被冷冰冰地告知:“娘娘今日晚课没做,还想用饭?佛堂里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就这么耗到了深夜,老嬷嬷终于放她去睡了,却是一口水也没给。

    寝居里的摆设也被换了,她现在睡的只有一张竹床,盖着薄薄的粗被,往日管够的冰块一点也没有,五月的天气闷热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肚子还饿得咕咕叫。

    这一夜,柳太妃就没怎么睡着,只有累极的时候眯了一会儿。天还没亮,外面就有宫人进来了,粗鲁地推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