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烟岚，你最近和廖莉莎那群人怎么样了？”

    听到欧阳露的问话，单烟岚在习题册中抬起头，想了想，“不怎么样吧，怎么了？”

    她凑过来，“听说廖莉莎好久没来上学了，我也是刚刚和雨朋去小卖部的时候听说的，今天倒是来了，看起来憔悴了好多啊。”

    廖莉莎的事单烟岚不太感兴趣，点头表示知道了。

    但欧阳露仍然喋喋不休，“她虽然化了妆吧，我还是看得出来她气色很差，那脸苍白的粉都挡不住，这么一看张祁雅比她好看点……”

    自从上次和廖一梅分别后，她们再没见面，廖莉莎自然也是没见到，在学校里她专注学习，近几周总算又赶了上来，吴老师不再时刻叫她去办公室训话。

    其他人的状态如何与她无关，很快就要升高叁，她不想因为这点事落下功课。

    本以为和平常一样，在食堂见到廖莉莎那些人会被无视，谁知走在最前沿的女生停下来，叫住了她。

    欧阳露胳膊肘捅了捅单烟岚，“她叫你诶。”

    众目睽睽下，无法，她只能看过去。

    “一起到叁楼吃个饭？”

    许久未聚在一起的组合重出众人视线，学生们站在不远处，余光纷纷往这边看，欧阳露在焦点下有些不自在，催促的叫了一声烟岚。

    单烟岚静默地看着她，最终答应。

    张祁雅见状，刚想拉着柳轻轻和李五其一起走，被廖莉莎烂了下来，“你们另开一个包厢，我单独和她吃。”

    气氛微妙，谁都没有胆子反驳，张祁雅讪讪的哦了一声。

    食堂的人越来越多起来，同学成群结队聚集在门口，即使不吃也站在队伍后排着队，在人群中，一个被人簇拥着的身影无言的看着两个上楼的女生，许是许久未有动静，一旁的刘洁拍了她一下，“走不走？”

    半响，李欣晚动了动，“你们先吃，我有点事。”

    “哎哟，什么事啊？”刘洁笑眯眯的拍了拍前面的一个男生，顺利插进了队，“到我们了啊，你要吃什么？”

    李欣晚并没回答，转身往楼梯走。

    “妈的，拽什么拽……”留自己在原地一时有点尴尬，刘洁脸色狰狞了一瞬，瞪了眼看到了全程的男生，“滚一边去！”

    诺大的包厢坐着两个五官精致气质上乘的女孩，廖莉莎合上菜单，随意报了几个菜名就让服务生出去。

    单烟岚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不介意她的一意孤行，坐等着她开口。

    “你和廖一梅说了什么？”她开门见山，眼神凌厉，却掩盖不住面色的苍白。

    单烟岚放下杯子，微微一笑，“单纯的聊聊天而已，一梅姐人很好，我们聊的挺来。”

    “呵。”她冷笑一声。

    房间内的气温有些高，平常穿着随意闲散的廖莉莎此刻意外的领口扣紧，不露出一丝一毫肌肤，单烟岚在进来的时候就把外套搭在了衣架上，而廖莉莎仍然严严实实的穿着。

    即使心生怀疑，但单烟岚并没有说出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你不爽吗？”冷不丁一句话飘过来，廖莉莎笑容薄凉，“是，宋足是其一。”

    停顿了一秒，单烟岚抬眼看着她，见她不紧不慢道：“最主要的，是因为你和廖一梅很像，不管是装模作样的温柔人设也好，还是比谁都他妈会装的婊子样也好。”

    话说得很粗俗，也很侮辱人，单烟岚蹙了蹙眉，笑容逐渐消失。

    “你真以为廖一梅是什么好人？”

    空气中回荡着她微凉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蕴含着一丝颤意。

    “想讨好她来对付我，你这个算盘打错了。”

    一字一句缠绕在舌尖，极为平静。

    “外界是怎么说我和她的关系的？不像姐妹？我嫉妒她？”她冷笑一声，双手怀抱，微抬下巴讥讽地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女生，“好啊，我承认我是嫉妒她，她拥有我失去的一切，小时候我还想过把她掐死，这样我就是叔叔婶婶底下唯一的孩子了。”

    她话说得轻描淡写，似乎不觉得这种想法的扭曲畸形，“我这个想法被她发现之后，她就开始报复我。”

    一阵敲门声起，服务生进来上菜。

    廖莉莎一个眼神都没离开过她，嘴角的笑容愈加嘲讽，“她在学校里霸凌我，挑拨了我和所有同学老师的关系，塞其他女生给我男朋友，让我看他俩上床。”

    空气沉寂，单烟岚有些震惊。

    这些事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并不完全相信廖莉莎，只是单纯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所以我把目标放在宋足身上。”廖莉莎一个筷子也没动，水保持着一进来时的水平面，毫无波澜，“我本不打算喜欢上任何人，但我不可能不喜欢上他。”

    在之前单烟岚看过相关论文，廖莉莎算是典型的案例，在家人身上找不到爱和归宿，容易把这份期望放在未来的伴侣身上。

    “我初中就认识他，虽然当时我说不清他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的女朋友只要对我有意见，他二话不说就会分手，我们以往任何节日都有彼此的存在……一直到你转来之前，不，是帮李欣晚之前，他身边的女生只有我。”说到后面她嗓音愈加低沉，单烟岚看见，她的指甲陷进掌心，“从那开始，我从未怀疑宋足不属于我。”

    气氛沉静了几秒，单烟岚开口：“所以呢，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她没有动宋足，第一是因为他是宋家人，第二，她知道宋足不会接受我。”拨弄两下汤勺，廖莉莎语气无波，“即使如此，我还是她的妹妹，你觉得她会帮你来对付我？”

    这么一说，她总算抓到重点，“我没有打算利用她来对付你。”

    廖莉莎笑容嘲讽，“有没有你自己清楚。”

    见她固执，单烟岚并没有继续说。

    “李欣晚倒让我很意外。”冷不丁，她嗤笑一声，看起来脸色更加苍白，红唇都掩盖不住底色的虚弱，“前两年他们根本没有交集，突然出手帮她……”

    突然一个开门声响起，话语戛然而止，单烟岚下意识往后看，有些意外来人的身影。

    “我可以加入吗？”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廖莉莎面色不虞，“进来不知道敲门？”

    “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拉开单烟岚身旁的椅子，李欣晚径直坐下，露出笑容，“你们在聊什么？”

    廖莉莎气笑，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平静的表面下是隐忍着的怒意，“谁让你坐的？”

    嘴上说的抱歉，表情却不是这样，李欣晚不卑不亢地看过去，“我路过的时候听到了我的名字，我难道没有权利知道你们在议论我什么吗？”

    每一次见面，单烟岚都在心底不由得感叹，她真的变了很多。

    以前那个不敢和廖莉莎对视的女孩如今学会回击了。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和我说话？”盯着她几秒，廖莉莎骤然笑出声，指尖停止，“我还以为他抛弃你了呢，原来是两个都收了啊。”

    闻言，单烟岚皱了皱眉。

    “那又如何？”李欣晚笑容不减，“就算我们都是阿足的女朋友，你也不是啊。”

    咔哒——

    是茶杯落在茶盘上发出的清脆响声。

    李欣晚微愣，朝身边看去。

    “欣晚，这么说可不好哦。”

    纵使单烟岚笑眯眯的，也让人不寒而栗。

    在这里面，她相信李欣晚知道的详情比廖莉莎要多，即使理解她从头到尾利用宋足保全自己的安危，也不该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看来她不仅仅是胆子大了。

    “别生气烟岚，我不是这个意思。”灿烂无害的笑容下是有些僵硬的皮肉，李欣晚拉住单烟岚的手，在廖莉莎看不见的桌底下重重捏了捏，“莉莎知道阿足有喜欢的人了还这么说，不就是不尊重我们嘛。”

    还来？

    单烟岚毫不留情面地甩开手，面前的饭菜一个也没动，站起身，“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烟岚！”

    门关上，包厢里只剩下一个人，她一手撑着下巴，蓦地嗤笑起来，“哈哈，疯的还不止一个两个啊。”

    还未走到楼梯口，单烟岚便被追上来的李欣晚拉住。

    她默默的转过身，想看她到底还想说什么。

    “烟岚……”她声音放软，化着精致妆容的脸露出了一丝可怜，“你不是说过会永远站在我这边吗？”

    听到这句话，单烟岚有些想笑。

    “你和宋足私底下在一起就好，我和他是逢场作戏，但是在别人面前不要把我排除在外。”她握紧了拳，“烟岚，你知道我的处境，我不再想回到之前的日子了，那根本不是人过的……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两个的，只要把我……”

    “让别人以为我们都是宋足的女朋友？”

    “对，这样就好！我不会妨碍你们的感情的！我对宋足不是那种……我很感激他！”她露出笑容，连忙握住她的手，额角的薄汗看得出刚刚跑过来的急切。

    可事与愿违，单烟岚挣脱开手，神色寡淡，“看来我和你说过的话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李欣晚怔住。

    “罢了。”她嗓音也冷淡下来，“先不说这个了，你在我面前提这么荒谬的要求，是觉得我很好欺负，没有脾气吗？”

    她急了，“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烟岚……”

    单烟岚并不打算再浪费时间，转身欲走。

    “不就是一个名声而已，这事关我的未来！单烟岚，你就这么自私吗！”

    身后的吼叫让她顿住脚步，她彻底冷下脸，“自私的是我吗？难道不是你为了自己而牺牲我吗？”

    “那能叫牺牲吗？顶多有一些流言蜚语罢了，有宋足在谁敢说你！”李欣晚表情狰狞，现在在她身上找不到任何之前的影子，“你家庭幸福，还有他那样的男生喜欢你，你还有什么不满的？我呢？我只剩下这一点点施舍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行吗！”

    荒唐。

    单烟岚不愿再听下去，加快脚步离开。

    空无一人的楼梯口，李欣晚身子摇摇欲坠，她死咬着唇，眼神空洞的看着地板。

    一只手搭在她肩膀，她顿了顿，迟疑地往后看。

    “虽然我很讨厌你……”声音停了几秒，“不过看她过得好，我更不爽。”

    离开了让自己厌烦的地方，单烟岚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呼出一口浊气。

    一瞬间，她有点讨厌宋足没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手机页面传来宋足的信息，她看了一眼，是他说放学去接她。

    一般她回消息回得不算慢，看到便回复了，但此刻她只是拿着手机，手指没有要动的意思。

    他说她身边碍事的人多，他怎么不想想自己也是呢？

    干脆不回复，收好手机。

    知道他即使没收到回复也会来，所以她特地磨蹭到全校基本都走了人后才慢悠悠的动身。

    她意识到自己的幼稚，但反应过来时，已经做了。

    可谁想到，一辆熟悉的车明晃晃地停在了校门口，在单烟岚一出门的时候便映入了眼帘。

    没给她走人的机会，车窗很快摇下来。

    “上车。”

    驾驶座的男人侧头看她，撂下一句话。

    不知他是不是生气了，单烟岚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刚关好车门，一抹身影倾身过来，将她压在椅子上缠吻，“为什么不回信息？”

    空气被夺走，她有些难受的推了推他，却被更加粗暴的吮吸舌头，一吻完毕，她气喘吁吁，看着他的眼睛很亮。

    “你在生什么气？”

    她意外他的敏锐，柔下嗓音，“没什么，只是没看到。”

    车启动，宋足懒懒的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撒谎也要换个好点的理由，快说。”

    抿了抿唇，她这才开口：“你能不能处理好你和李欣晚的关系？”

    “怎么，她去找你了？”

    单烟岚嗯了一声，双手放在腿上，看起来十分乖巧温润，“她说她想对外称我们两个都是你的女朋友。”

    闻言，宋足忍不住嗤笑一声，“什么屁话。”

    她没说话，静静的望着窗外。

    宋足看了她一眼，换只手握方向盘，右手附在她手上，慢条斯理的揉捏，“吃醋了？”

    “……没有。”话是这么说，她下意识甩开他的手。

    一声低笑从身侧传来，她自觉做事不过脑，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她闹不到你跟前的。”宋足再一次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放心，我只有你一个。”

    听到这句话，她根本没有开心起来，不过手没再拿开，“等你处理好了再说。”

    知道她要看到效果，宋足叹了口气，车子停在她家门前，熄火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扣住她的后颈含住她的唇。

    单烟岚发出一声轻吟，嘴唇微张让他顺利进来，但她不主动也不拒绝，甚至不去抱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狠狠咬了她一口，他实在是无奈至极，没想到她吃醋起来这么犟，改为一下一下的轻啄她的唇，“我明天开始每天去学校，中午一起吃饭？”

    她没说话。

    “那不然，我从头开始追你？”

    门咔哒一声解了锁，单烟岚手放在门把处往下按，车门打开，她回吻宋足，最终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吻，“中午一起吃饭。”

    本来没有多生气，只是有一点小不开心而已。

    宋足的态度让她逐渐气消了，从以前就知道李欣晚不是他们感情中的威胁，只不过是一点小事就感情用事，她自觉有些羞愧。

    下了车，她目送他离开后才进门。

    车再次行驶在马路上，男人打开蓝牙，拨通了一个号码。

    窗外的景色快速地闪过，高速行驶的轿车隔绝了风呼啸的杂音，只剩下车内响起的一道毫无情绪的声音，“从明天开始看紧她，人要是不小心没了，你们也一起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