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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池 第7节

    苏余不明所以,吃得很满意。她问:“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摸你的后脑勺?”

    “没针对你,谁都不让。”

    周非池说她车小,脑袋顶了几个包,苏余想看,想摸,他避开。苏余难得主动关心,怎么还拒绝呢。

    而且,更早之前,她在槐树后的那会,什么都瞧见了。

    红裙子林萸摸了周非池的头。

    周非池也没有不让。

    苏余的情绪从不乐意,变成了不甘心。

    她就要摸。

    “你过来。”

    周非池看她一眼,没动。

    苏余放下饼,捋起双袖,走过去。

    她抬起手,周非池侧过头。

    “不准动!”

    周非池云淡风轻,又沉又稳,“这三个字,你看我哪回照做过?”

    苏余反应过来,开的什么小黄车。

    她瞪眼,“你明明让红裙子摸过。”

    周非池说:“她没摸,我肩上有根草,林萸帮我拿掉。”

    原来叫林萸,跟苏余的名字重叠一半。

    那苏余更不服输了。

    她叹了口气,“算了,不闹你。”然后转身,挪回椅子。

    周非池也放了松,把头转过来。

    苏余却忽然来了一记回旋镖,狡黠迅速地将手伸向他。

    眼见就要得逞,周非池说了一句话。

    周非池说:“在我老家,男人的头只有他爱人能摸。”

    苏余的手刹在半空,没有任何迟疑地收回。

    她太干脆,太生硬,连带着将周非池的心一块,血丝哗啦地抽离。可偏偏又不死心,还想问她一句,“给你摸,还摸吗?”

    苏余眼里的情绪在静默间轮换。

    半晌,她说:“我花了钱的,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语罢,她起身,一步步靠近周非池。

    周非池被困在桌沿间,垂眸,目光又浓又烈。

    苏余的手绕至男人又窄又劲的后腰,继而向下,修建城池,拓土开疆。

    很快,她在万丈高楼上,舒展、自信地轻哼,“我想摸哪就摸哪。”

    第6章 苏余

    呛口烟,过期糖。

    那个头不让摸,就摸另一个。

    什么破规矩,她的规矩才是规矩。

    腰往下,学长在升旗,不讲任何仪式,毫无保留地起立敬礼。

    周学长心想,是苏余的手太软,还是自己太没出息?

    她能用指腹捻熄一轮太阳,也能用一记眼神让山巅坍塌。

    真厉害。

    喜欢这么一厉害姑娘,没出息就没出息吧。

    周非池放任克制,她想看的,想摸的,想要的,他给就是。

    男人动情沉沦的模样真好看。尤其这种硬朗款的,呼吸渐沉,意乱情迷,极有成就感。

    苏余忽然收回手,背在身后,“走了。”

    周非池喉结滚了滚,眼神一下拉不回来,愣了声,“嗯?”

    苏余要走,说走就走。拿外套,拿包,再从包里勾出车钥匙。她忙自己的,没再看周非池一眼。

    关上的门,自觉划出边界。

    周非池坐在桌边,拿起她没吃完的半个饼,大快朵颐,一口不剩。

    苏余的车位被占,这么嚣张的劳斯莱斯,只可能是徐仄恺。

    投影仪放着电影《两小无猜》,徐仄恺挽起衬衫双袖,盘着腿,坐在地毯上啃苹果。

    苏余有一瞬恍然,从门口往里望,像一个微缩景观,平和,宁静,晕染出毛绒绒的光亮。

    这是她的梦寐以求,也曾以为自己拥有。

    “你还知道回来?”

    徐仄恺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苏余皱眉,“谁让你来的。”

    “你是不是忘了这房子姓什么。”

    徐仄恺不仅说话带刺,刺上还裹着为她量身调制的毒液。

    隔空的目光急缓交替,短兵相接。

    苏余忽然悔了,就不该走的。

    徐仄恺将她此刻的安静当服软。

    服软就行,苏余像猫,当温柔名贵的猫多乖,别当野猫,利爪尖牙,撕扯拼杀,一点都不好。

    徐仄恺走过去,牵住她的手。

    苏余没有拒绝,掌心软软的。

    “还疼吗?”徐仄恺低声问,指腹摩挲着腕上的淤青与红印。

    他那样温柔,抹去凌厉,姿态下沉。

    此情此景,像是青梅竹马在回光返照。

    小时候,苏余被那些世家二代欺负。将她骗去公园,一起玩秋千。她坐上去,他们从背后推,越推越用力,高高的,荡向半空,苏余哭,他们笑,说她是童养媳,是徐家的小贱婢。

    苏余从秋千上摔落地,摔得一脸血,和着泪,尝进嘴里是浓浓的土腥味。

    她的右额现在还有一道疤,很浅,像盖着蕾丝纱。

    世家二代好恶毒,毁容了吧,徐仄恺就不会要你了。

    徐仄恺知道了。

    拎着棒球棍,把那些人一个个地往死里揍,断胳膊断腿的,真狠。然后把还在流血的苏余往身前推,掌心热得像火,力气毛躁,但那样坚定。

    他说:“都给我记住了,苏余是我的人。”

    徐仄恺给她盖了章,也在她心上栓紧了一根锁链。

    病恹恹的徐仄恺长大了,身体倍儿棒,天之骄子,名不虚传。

    少年时,徐仄恺对苏余的好,像软绵绵的果冻,好下咽,有回甘。

    成年后,徐仄恺越发有家族掌舵者的气质,矜贵、体面,亦有杀伐果断的戾气。简单点说,恣意妄为,想干嘛就干嘛。

    苏余没被求婚过。

    却成了他的未婚妻。

    徐家当然不肯,徐夫人要让苏余彻底消失。

    徐仄恺说,谁敢动,试试。

    最后一个知道的苏余恍恍惚惚,她问:“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啊,你,你你你也没跟我求婚呀。”

    徐仄恺问,“你还要考虑?”

    “我不是要考虑,我觉得这是尊重吧。”

    “你要尊重还是要我。”

    苏余那时候,真喜欢徐仄恺。

    也是那时候,徐夫人不喜欢她了。

    我领养你,给你优渥的生活,你却勾搭我儿子。换做谁都要气死吧。

    徐家要苏余搞清自己的位置。

    徐仄恺说,她的位置就是乖乖待他身边。

    话都让他们说了,可苏余呢,苏余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被定性定论了。

    徐少爷变徐总,家族接班人的气质太顶了。

    徐总身边的世家子弟也多,看笑话的,嫉妒的,不怀好意的。当着徐仄恺的面不敢对苏余怎样,但背地里没少发难。

    阴阳怪气就算了,为了徐仄恺,苏余能忍。

    那天不知谁递来一杯酒,她喝了后云里雾里,被人抱住,搂着腰,她推不开,眼冒金星。

    后来门开,门缝像刀片撕拉开的裂口,入骨见血的尽头,是徐仄恺那张阴鸷的脸。

    “苏余主动勾引的。”